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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如织,顾瑾玉在灯下收见闻录,顾小灯在一旁瞧他那本子,夜色深深,谈兴忽浓:“那见闻录里有多少我?”
顾瑾玉没说成全部,低头道:“……很多。”
“你画我画得很像,为什么要从某个坏种那里拿来那么多我的画?”
“他画的是你的过去,你的过去我参与得很少,我憎恶画画的人,可他笔下的你,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……”
“可以了不提了。那你这本子是何时开始记载的呢?”
“你消失后的第二年。”
顾小灯与他对桌坐,两臂交叠,下巴搁肘上:“可以说说都记了我什么吗?”
“记你以前和我有过的极少接触。”顾瑾玉把见闻录递过去,“你要看么?”
顾小灯忙推回去:“不要,那是你自己的私事,你不要给我看。这次给旁人看了,下次你再往纸上写写画画时就容易有包袱,想着这东西某一日要当作文集画集或者轶事小传给人阅览,那样一来,见闻录就不再是见闻录,要变成自欺欺人、舞文弄墨的假东西了。”
顾瑾玉怔了怔。
“不说则已,一说这我就想到我自己的一堆见闻录还放在学舍里。”顾小灯揉揉后颈,“要是方便的话,你替我捎个信回顾家,叫奉恩和奉欢帮我烧了吧。”
顾瑾玉心中一震,哪里舍得烧去?即便那些见闻录他都倒背如流,但那是顾小灯五年来一笔一画写下的珍贵藏品,他甚至留了一份遗书给顾仁俪,讲到往后顾小灯若是长居江湖不回长洛,而他届时先死,便悄悄把顾小灯的见闻录随葬进他的墓里。
他死了也要自欺欺人,假装自己也曾参与顾小灯的少年岁月。
“不必烧,放在哪就在哪原封不动,奉恩和奉欢也不在顾家里,他们去外边了。”顾瑾玉立即用其他话题勾走顾小灯的注意力。
顾小灯果真问他:“他们去哪了?”
“在去往南安城的路上。”顾瑾玉按了按隐隐作痛的侧颈脉搏,“我让他们去帮我暗中查探葛东晨和那些南境的异族人。”
顾小灯惊了:“真的啊?我还以为他们留在顾家做管事!”
“顾家里外的私产交给祝弥料理就够了,不用浪费那么多人。”顾瑾玉看他那双明亮起来的眼眸,心里跟着倍为明亮,“那两人我原想一刀砍了,但想你与他们朝夕相处,不管如何总不愿看他们死,这些年便收着用了。”
顾小灯听了便去拽顾瑾玉的大手,对着手背拍了一下,教训小时候乱咬东西磨牙的小配一样:“亏得你没戕害他们,你要是伤害我周遭那些亲友,我讨厌死你!奉恩和奉欢做错什么了让你那么想过,人家两人这一生如履薄冰,殊为不易,不求你这位顾氏家主宽待,好歹别为难人吧!”
奉恩和奉欢乃是当年安氏冤案下为数不多的幸存者,年少被充进官窑受尽磋磨,熬过数年劫数,安若仪赎出安氏族人,他们才从秦楼中脱身,派遣到他身边来侍候和教导他。
顾小灯同他们在广泽书院里家人似的过活了四年,虽然偶尔因他们传达的礼仪规训、锻体锤身而感到难受,但更多还是互相陪伴过来的情谊占上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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