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脖子上猛地换上了更为锋利的短剑,在脖颈上拍了几下,终于安分地横着,他笑着道:“花繁,你能拿我怎样。”我猛地低头,张口直接咬上那匕首,手腕似乎响了一声,生生被人扭断了,我握着手里的蝉翼刀,压下心头的烦躁,任由回忆的河流泛滥成灾,痛楚逼得我好不容易抓住快要破碎的理智,我挥出一刀来,我老爹教我的保命的一刀,日日夜夜,我练了足足十年的一刀。那一刀成了一道残月,斜斜划过,那把山色朝我刺来,我怕是挡不住了,我想,又觉得给人了一刀还真是值得。有人拽了我后领子,又匆匆把我嘴里的刀夺走,我下意识咬紧不肯松口,又听我师兄骂:“这小兔崽子怕是傻了吧,你快把人带走。”有人从后面一把把我抱住,我嗅到玫瑰花香的味道,摇摇头觉得不该是这个味道,可又觉得那怀抱熟悉得很,他低低地让我松口,抱着我小小声地安抚,要我放心,他说:“我在啊,以后也不会走。”我终于松了口,恍惚间想起来这个人是花繁。我心头无法填补的空落落。天大地大恍惚间我记得了很多事,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,在头昏脑涨中都回忆得差不多了。在这该死的危险的厮杀里,我终于夺回了我失去的陈旧记忆。“花繁,快点。”我师兄高喝,花繁看我一眼,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,圆柱形的不是很大,可以看见扇面,红的底,白的一点被折进去,应是那白梅了,我笑笑,运了天残九法疗伤,暗暗把冲上咽喉的那一点腥甜味儿咽了下去。好死不死的,现在全回想起来了啊。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,僵硬地扯了扯唇角,台下的人还呆呆的,不知这一身浩然正气的霄琅教掌门怎会成这个样子,怎会一剑刺了莲生和尚,怎会拿一个女人要挟花繁,花繁怎会听信了,所谓魔教,不就是六亲不认的么?“方式微,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。”花繁冷冷道。“哦?是吗?这可不见得。”披着霄琅教掌门那张脸皮的方式微笑嘻嘻道,横生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,他举手投足间一身邪气,哪里还是什么霄琅教掌门?他用着长剑山色,可是却不像是在用剑,倒像是在用刀,而山色对他倒是成了障碍。可他这么跟花繁打,也不见受挫。花繁手里的袖剑上下翻飞如鹰隼,一把袖剑招招致命,他受了莲生和尚一掌,可行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便,我走到莲生和尚旁边,折膝蹲下,看着莲生和尚合了眼,似乎在思索什么,他身上的伤还未处理,殷红的血液沿着破旧衣衫一路淌下去,可他却保持着可笑的打坐姿态,坐在这危机四起的高台上。“和尚,你在干什么?”我低低问,拿着原本的嗓音问他。“思过而已。”他声音喑哑地答。“什么过错?”我继续问,不肯放过。莲生和尚却没有回答我。我从身上摸索出一个瓶子来,把那瓶子在莲生和尚面前晃晃,虽然他合了眼是看不到的,我看着他的脸,沿着就是记忆里的蛛丝马迹一路追溯源头,道:“你不吃点药把中的毒压下去,是急着下去见你儿子么?那可真遗憾,你在下面——是见不到他的”莲生和尚终于抬了眼,满眼荒芜,寸草不生,我晃晃手里的瓶子,懒懒道:“花繁心口处,有一棵朱砂痣,你那霄琅教掌门的好友,还有你儿子的前半生,都毁在了方式微手里,你真的,要继续慈悲为怀下去么?莲、生、大、师?”莲生和尚拿了瓶子,吃了几颗药,我细细看着莲生和尚脖子上的伤口,忍不住嗤笑一声,花繁啊花繁,你看,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那么心口不一,明明就下不了狠手的。这伤口明明可以再深些,你明明在刀上都喂了毒了,可到下手时,你还是下手轻了。你我在破庙的相遇,本就是一个偶然而已,你的目标并不是我,而是这失去妻和子以后,改邪归正成为和尚的莲生大师吧?你的目标,只是你的亲生父亲而已。可那天偏偏下雨,无处落脚,我们几个人赶到寺庙躲雨,正好遇上你和莲生大师,我不知你身份,傻子一样向辰景吐露:“我和那男人一见如故,我觉得我是有些喜欢他的,所以我在沦陷之前逃掉了。”一墙之隔,我老爹是你师父,那么你也该修习过太虚功,一道墙隔得了什么呢?“有些事情,是你现在后悔,也来不及的。”这是我下山时,殷商说的话。因为太迟了,早就迟了。从一开始,我就是被算计的一尾锦鲤,生于池中长于池中,哪只天地之大?突兀地入了这江湖,被人引诱着一路前行,入了网中。我信着我师兄,可我师兄欺我,我敬仰着我老爹,可那老头子根本就不是我老爹,不止如此,他还瞒我,我当我妹妹天青是个孩子想方设法护着她,可一直以来孩子一样天真的,不是她,而是我这个名为天真的人。我的妹妹啊,是知晓一切的,她既知道老爹不是老爹,又知道父母早已双亡,偏偏把一切记得清清楚楚,连忘却都忘却不得。慧极必伤,那丫头是有着那样一种资质的,这个傻丫头诶——“你错了,我不曾慈悲为怀过。”莲生和尚缓缓站起,他勾着唇凉凉一笑,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子杀气来,他这么一笑,倒是像花繁了,他嘴角笑得嘲讽,眼里生着怜悯,和那泥胚子塑造的神佛似的,在笑世人愚昧无知。“我修佛,修的是自在,心安,若是修佛不能让我继续自在下去,那这佛不修也罢。”他站起来,看了看自己师兄的位置,朗声道:“师兄,我俗事未了啊。”发间生着参差斑白,德高望重的莲澈方丈闻言,转瞬便来到这边,一脚踹上自己师弟的腰,生生把人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,莲澈方丈挑挑眉头,不怎么愉快道:“你走吧,花酒,记得活着回来,你那一堆师弟,还在等你呢。”嘴上这么说着,他随手丢给人一个白瓶子,袖子一甩,跳下台,台下的人自发分开一条路,不知哪个后生胆敢上前,阻了压抑着一身怒气的莲澈方丈,他问:“莲澈方丈既是修佛法,为何不杀了那些歪门邪教?”莲澈方丈径自绕开,脚步都不曾停留,淡淡道:“这世间,谁人无过错?和尚我凭什么了断他人性命?灵隐寺不理世俗之事,散场吧。”我师兄楚歌还有花繁正和方式微打斗着,我师兄和花繁配合得很好,相辅相成,我想,又忍不住嗤笑一声,那是自然的啊,细细算的话,花繁是担得起我师兄楚歌一声师兄的,师傅本就是同一个人,这两人又不是不熟悉,怎会连一星半点默契都没有?可是方式微在这两个人的攻击下堪堪躲过,正好存活在夹缝之间,这时方式微突然高喝一声,道:“你们两个,有没有谁认得这东西?”他从手里抛出一样东西来,远远地我便见了那东西的大概轮廓——那是一个兔子,上好的羊脂白玉,线条流畅简介,寥寥几笔便把兔子的模样刻出,我师兄低低喊了喊花繁,停了手里的铁扇。他握着铁扇,拿铁扇在掌心里敲了两下,咬牙切齿道:“这人,现在,怎样了?”他问。我师兄自然是认识方式微手指间提着恶意晃荡的东西的,那玉佩可是他亲手刻的,天青养的白兔子死了——那兔子被我老爹当成野兔子烤了吃了,气得她理都不肯理我老爹,我老爹仗着作为师父的威严,让我师兄想法子哄人。我想我师兄后来那么能讨女人欢心,是少不了天青的功劳的。那边的打斗停了,另一旁不知名门正派的哪门哪派,站在高台上,清了清嗓子后,以内力传音,道:“方式微花繁手底下人命无数,莲澈方丈慈悲为怀不愿杀人,周某人为江湖安定,劳烦诸位将这些人包围起来,愿台下英雄好汉联手,手刃魔头,以除魔卫道。至于这几个蒙面的不肯暴露身份的,劳烦诸位手下留情,把人绑了,华山派将给诸位一个交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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