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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西就寄存在这里,有杨嘉北带着,也不用再核实身份,对方交接时,还乐呵呵地问了一句:“女朋友啊?”杨嘉北顿了顿:“不是。”“邻居。”后面俩字不对。早在十多年前就不是邻居了。出了警察局,宋茉客气地和他道别,给父亲打去电话。父亲那边还是乱糟糟的,说了好久,宋茉才听明白,父亲晚上得临时加班,让她先找地方吃晚饭,两小时后再去找他。杨嘉北站在旁边,大马路上没有雪,绿化带,马路牙子边缘堆了一点,被踩、压得脏兮兮。他踏着雪水靠近,用一种陈述句的语气说:“宋叔晚上得加班吧?”宋茉转脸:“你怎么知道?”杨嘉北说:“没事的时候,常去宋叔那边吃饭。”宋茉:“嗯。”“他什么时候见你?”宋茉抬了抬手腕:“两小时后。”“走吧,”杨嘉北说,“先带你吃个饭。”宋茉说:“不用麻烦——”说到这里,杨嘉北已经将她行李箱拎起,他力气大,拎这么个行李箱,像拎个刚孵出来的小鸡仔:“顺路。”宋茉刚想反驳,她又没说自己去哪里,怎么杨嘉北就已经“顺路”了?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,宋茉低估了故土的严寒,一件在北京能抵御寒风的羊绒大衣,在这里也只能勉强保证她不会被冻死。杨嘉北车上还有外套,不过略薄一些,大约是出任务时穿的,他自己穿那件薄的,仍旧让宋茉穿着他那件厚羽绒服。宋茉的身高并不算矮,赤着脚量,不多不少的170,随便穿双鞋就173、174了。但在杨嘉北眼里,还是需要垂眼看——对于他来说,宋茉是150+、160+、170+都没有区别。早在分手、搬走后,宋茉就和杨嘉北彻底断了联系。宋茉只知道他在哈尔滨,只知道他完成少年时的愿望,成为一名人民警察,只知道他过得不错……仅此而已。哈尔滨的冬天夜景十分美丽,杨嘉北一声不吭,也不问宋茉想吃什么,去了一家常餐厅,店面不大,干干净净。找了离暖气片近的地方坐下,不用看菜单,杨嘉北点仨菜,京酱肉丝,地三鲜,还有一个小鸡炖蘑菇。宋茉拿着老板娘送过来的一次性筷子,还没拆,听杨嘉北说:“等会儿。”宋茉抬头看他。杨嘉北闷头出去,隔着玻璃,宋茉看他进了旁边一家小超市。过一阵,他又拿着什么东西回来,和老板娘聊几句,去厨房方向。等重新坐下时,他递过一双热水烫过的新筷子。宋茉迟疑着接过。她说:“谢谢。”杨嘉北真得变了很多,和宋茉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聊,热腾腾的蒸米饭和菜端上来,他拆了筷子便吃。宋茉也吃,她坐的是廉价航空,路上分发过一次零食,分量也少,颠簸过来,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。小鸡炖蘑菇热气腾腾,虽说是“小鸡()”,用的却是散养的老母鸡,熬出来的汤也香。蘑菇也不是普通蘑菇,大兴安岭,小兴安岭长出来的干榛蘑。煮熟了、渗透了鸡汤的味道,不用乱七八糟的佐料,也不需花里胡哨的烹饪技巧,全是食材本身的好味道。外面的人谈起来东北菜,不外乎乱炖和烧烤,好像东北人天天吃这些似的。实际上不是,东北肥沃的黑土地,丰沛的冰雪,稻子一年一熟,长出来的全是精华。京酱肉丝也同样,面粉烙成薄薄的饼,肉丝挂着浓郁的酱汁,夹进去细细的葱丝、爽口的黄瓜细条,拿薄饼一卷,两口一个。对坐的俩人谁都没说话,只有中途,杨嘉北叫了一次老板娘,要了个蛋花汤。汤是给宋茉的,她差点被噎到。杨嘉北进食速度很快,大概和他的职业有关,也不是狼吞虎咽的吃法,就是快,干净利索,面无表情地将东西往口中送。看一眼宋茉,吃掉大半盘子,像拿她当下酒菜。等宋茉吃得差不多了,杨嘉北才问:≈ap;ldo;出什么事了??()_[()]?『来[]?看最新章节?完整章节』()”
“没有,”宋茉慢慢地说,“爷爷快过五周年了,我回老家看看他……三叔也说了,让我顺道和爸一块儿回去。”杨嘉北说:“是该回去。”宋茉低头,她盯着自己一双手:“听三叔说,爷爷下葬那天,你帮了很多忙。”杨嘉北说:“我应该做的。”——应该?哪里应该?七年前的杨嘉北尚有资格说这句话,因他是家长眼中、默认的、宋茉的男友。那时候,宋茉所居住的家属楼中人家越来越少,她爸又外出务工,常年不在家。宋茉的爷爷住在三叔家中,腿脚不便,有心也无力,没法照顾她。杨嘉北送了宋茉几次,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。下岗工人多了,乱事也多。他比宋茉年龄大,见过当时下岗工人怎么孤零零、骑着自行车在厂区外一圈一圈地绕的,也听父母低声谈起,谁谁家冬天连取暖的钱都没了一大家子可怜得恨……贫穷困顿、走投无路,最能滋养铤而走险。她一个女孩子,年龄也小,独自生活的确危险。杨嘉北和自己父母谈了谈,又去和宋茉的爷爷商量、给她爸打电话,最后决定,将宋茉接到自己家来住。杨嘉北搬到阴面的小卧室去睡,把自己能晒到太阳、暖气片多的房间让给宋茉睡。搬到新家的第一天,饭菜是杨嘉北和他爸一块儿做的,京酱肉丝,红烧肉焖蛋,炸茄盒,小鸡炖蘑菇,大拌菜……满满当当地招待她。白天父母不在家,杨嘉北和宋茉一块儿看书打游戏看电影,闹到一块儿去,也是把她填得满满当当。宋茉掉着泪亲他,一边嫌他力气重,一边又勾着他脖子,小声问他,昨晚上哪些菜是他做的?她觉得京酱肉丝和小鸡炖蘑菇最好()吃了……杨嘉北笑了。那两道菜都是他做的。宋茉拿起最后一张小圆饼拿,裹了肉丝葱丝黄瓜丝,安静吃掉。杨嘉北喜欢让饭,第一口和最后一口永远都是给她的。这习惯现在还有。吃饱喝足,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,杨嘉北将宋茉稳稳当当地送到她爸上班的餐厅里。宋爸统总没和女儿说几句话,他自己攒不下钱,现在住得还是老板安排的宿舍。宋茉也没指望自己爸能出多大力,只和他商量了明天回家的时间。她自己订好了酒店。这场短暂谈话中,宋爸所展现出的、最像父亲的一面,也就是在分别时,语重心长地对杨嘉北说:“我们家茉莉就拜托给你了,麻烦你了。”宋茉说:“爸你说什么呢?我俩早分手了。”宋爸说:“唉你个小丫头片子……”硬生生的,又安排了杨嘉北送宋茉回酒店。好在路不算远,不到七公里,到了门口,宋茉脱了杨嘉北的羽绒服下车,杨嘉北去开后备箱拿她的行李,刚将那小箱子拎出,还没放地上,就听宋茉惊喜一声:“老钟,你怎么出来了?”“闲着也是闲着,怕你找不到地方……”这清爽的男声让杨嘉北一顿,一声闷响,他关上后备箱的门,拎着宋茉的小行李箱,眯着眼看,看到一个驼色羊毛大衣的男人,站在宋茉面前,个子不高,宋茉头顶到他眉毛,白白净净,看起来一下就能撂倒。钟岳主动走来,笑着问:“您是?”杨嘉北不动,看旁边的宋茉:“她叫我一声哥哥。”是,不过宋茉一般叫他嘉北哥,哥哥这种称呼只在特定时候用,慢点,或者,轻点。都是哥哥,情哥哥也算哥哥。宋茉说:“顺道。”钟岳笑:“哥,麻烦您顺路——”杨嘉北握着行李箱拉杆,眯着眼瞧低头的宋茉。“不顺路,”他说,“我特意多走了十公里,就是为了送她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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