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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从一贯我行我素,任意妄为的应岁与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辛辣的讽刺。
他,还在怨着逼他修太清道的师父。
太清道曾是正清剑派的主流,但祖师创立云霄派时却只保留了正一道。
其中缘由已无人知晓。
早已废弃的法门,陆俦偏生要让应岁与接着,在未经事的年纪便教他弃绝红尘。再对比另外三个皆从正一道的师兄,简直像恶意针对。
这种没必要的坚持与没来由的刻薄连陆长见他们三人都觉察到了。
面对这种“不公平”年幼的应岁与反抗过,弃剑、绝食、拒穿道袍……但孩子的坚持抵不过成人的强横,在“师与父”始终如一的冷硬姿态下,他碰得头破血流。
陆长见忘了那段“冷战”持续了多久,只记得最后是一向倔强的应岁与退了步,他穿上道袍,捡起剑,以报复般的严苛态度遵守那些清规戒律。
但这终究只是表面的平静。
根本的矛盾被强势的父权压制在单方面的妥协下,随着后辈的成长,终会以更为激烈的方式爆发……
陆长见并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自己的父亲。
陆俦虽有英雄之名,但算不了一个好师父、好父亲。
他严苛、独断、蛮横,他们四个师兄弟少时稍有令他不满之处他便非罚即骂。但另一方面他也独自养育了他们,教给了他们在修界立足的本事。
陆长见也不敢断言应岁与的想法。
师弟的心思太深也太复杂,他虽身为师兄,却从来参不透。尤其,是在他重回山门后。
冷风吹过檐铃,掀起陆长见的衣角,带来深秋寒凉。
“父亲也是人,也有糊涂的时候。”
有些糊涂的决定,没必要一辈子遵守。
夜色的遮掩下,应岁与扬起嘴角:“得亏师父死了,不然大师兄单凭这话,就得吃好一顿揍。”
有人用“得亏”形容自己父亲的去世,陆长见非但没生气,还跟着吐槽:“他要活着我也不敢说。”
陆俦他动起手来也不会管是不是亲儿子。不对,应该说亲儿子会被打得更狠。
共同的苦难回忆让师兄弟两人统一了阵线,对视一眼,都为对方的“不敬”笑了起来。
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。陆长见感叹:“时间过好快。昨天你还没剑高,但一转眼九衢都要出师了。弟子出师后,就能收徒。徒弟长大又收徒,一来二去我们也该入土了。”
虽说修仙求长生,但活得越久反而越觉得所谓的“长生”并不很重要。百年也好,万年也罢,于寰宇也只是白驹过隙。愈见天地众生,便愈觉此身似芥子蜉蝣,纵有三千岁,不过须臾。
应岁与没有接话他的伤春悲秋:“那时的事那时再说吧。现下有一件紧要事,我得告诉师兄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师弟怕是不能请师兄喝茶了。因为倚松庭没有合适的茶具。”瞧陆长见神色失望,应岁与继续解释,“白毫乌龙配青瓷才能出色留香。师弟本也有一套,但在一年多前摔坏了,才想起来。这次就算了吧!待下回师弟备好茶具,再请师兄一同品茗。”
陆长见正准备说自己那有一套,想起顾决云的提醒又打住了:“那师弟分我些茶叶,我拿回去泡。”
如此也不枉他跑这一趟。
应岁与装模作样的“遗憾”凝固了,他压紧唇角,不再说话。
陆长试图找补:“反正你也没有茶具。”
效果不太好,应岁与脸色更差了。
气氛凝滞。
“好啊!师兄让弟子带容器来取吧。”
应岁与“皮笑肉不笑”地应下,不出所料还有下句:“只是这茶娇贵,怕风怕水,得用瓷器存放,最好是青釉的玲珑瓷。师兄若没有合适的茶叶罐就暂且将茶叶放在我那里吧,你随时来喝也是一样的。”
答应了,但没完全答应。
不巧,陆长见记得自己正好有个千峰翠色的青云白鹤玲珑瓷罐。怕应岁与反悔,他忙道:“一言为定!我稍后就让沧渊去你那取茶!”
……
安排好灵兽苑的事务,鹤云栎揉着酸痛的脖子回到了倚松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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